(一)耒水河畔结同心
伍若兰,1903年8月出生于耒阳县城南门外九眼塘伍家。父亲伍懋惠,字养之,清末秀才,以教私塾为生。母谢氏,心地善良。伍若兰有兄妹六人,她排第五。她八岁入私塾,十二岁考入县女子职业学校,二十一岁考入省立女子三师。 伍若兰自幼聪颖,琴棋书画样样都行。良好的教育,培养了她的爱国之心。革命的熏陶,又把她塑造为一个坚强的奇女子。
1928年2月17日,也就是耒阳被攻下的第二天。灿烂的朝阳仍像往日一样,把绚丽的阳光抹上耒阳城。耒阳群众大会召开,欢迎朱德领导的工农革命军第一师,街口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街上出现了三五成群的手持小红旗的妇女,领头的那位就是耒阳县女界联合会会长伍若兰;每一个街角,每一棵树旁,每一堵墙下,都有人在那里贴标语,旋即就有一群群人跑过来观看。此时此刻,“欢迎工农革命军”的呼喊声,如同江河中的波涛此起彼伏,耒阳的街巷成了欢乐的海洋。
紧接着,一面鲜艳的红旗越飘越近,嘹亮的歌声也越飘越近:“一杆红旗,哗啦啦地飘。一心要把,革命闹。盒子枪、土枪,卡啦啦地响,打倒那劣绅和土豪!……”这正是工农革命军最爱唱的歌!
“革命军进城啦!”“革命军进城啦!”大伙儿望着身穿灰军装,臂缠红带、扎着绑腿的工农革命军,高举镰刀斧子的红旗,浩浩荡荡向耒阳城开过来。
这时,站在欢迎人群前列的伍若兰不由地睁大了眼睛,踮起脚尖观阵。她终于发现,领头的一位年纪约莫四十一二岁的军官,身穿打了不少补钉的灰色粗布军服,脚穿一双草鞋,背上背着一个斗笠和一个公文包。斗笠的细竹片,已被雨水浇得溜光。由于日夜行军打仗,生活环境非常艰苦,军官粗壮的身躯显得黑瘦了些,四方脸庞上,连鬓胡子毛楂楂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烁着慈祥而又深邃的光芒,给人一种威武和亲切的感觉。伍若兰指着这位军官模样的中年人,直言问身旁的县委书记邓宗海:“他莫非就是那个名扬湘南边界地区的朱德吧?”“对,对。”邓宗海连声说,“他就是朱德,现在是工农革命军第一师师长。”
两天后,耒阳县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选举成立了耒阳县工农兵苏维埃政府,刘泰任主席,徐鹤、李树一任副主席。伍若兰万万没有料到,这天刚刚刚吃罢午饭,刘泰忽然进门,没有寒暄,劈头就说:“兰妹子,朱师长请你去。”“请我?”伍若兰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怔片刻以后,才和刘泰一起走进了朱德居住的梁家祠堂里。
发现伍若兰进来,朱德向伍若兰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欢迎。伍若兰坐下的对候,邓宗海向朱德介绍说:“她叫伍若兰,1903年出生于耒阳城郊九眼塘一个书香世家,毕业于衡阳湖南省立第三女子师范学校,1925年秋加入中国共产党,一直做青年运动和妇女运动的工作,曾任共青团耒阳县地方执行委员会宣传部长,现在是耒阳县女界联合会会长。她可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才女哩!”邓宗海还强调:“1927年5月马日事变后,伍若兰同志被耒阳县政府当局悬赏通缉。但她坚持在当地斗争,化装为村妇,四乡联络同志。9月,我被湖南省委派回耒阳,她协助我等重建了中共耒阳县委。今年2月16日,伍若兰与我等率领耒阳农军,配合你朱师长率领的工农革命军第一师攻克耒阳县城。她的贡献真是多多!”
“好啊!革命的才女!”朱德握着伍若兰的手,笑逐颜开:“听说祠堂门口的对联是你写的,我记得上联是‘驱逐县团丁’,下联是‘喜迎革命军’,横批是‘赤遍耒阳’,对吧?”,
“对的。”伍若兰高兴地回答。“你写得不错嘛”,朱德诙谐地说,“笔力好,内容也好。不愧出自才女的手笔啰!”“我没写好,请师长多指教。”伍若兰嗫嚅道。“你是啥时候从衡阳女三师毕业的?”朱德问。伍若兰答:“去年夏天。”……
伍若兰没有想到,这一次造访终是一段传奇姻缘的开始。
2月23日,朱德在灯光下,盘着腿坐在床上补鞋,伍若兰和小姐妹们眉眼儿带笑走进屋里,冲着朱德直嚷嚷:“朱师长好!”
“朱师长,你什么时候学会补鞋哟!”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朱德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抬头看到伍若兰和她的伙伴们站在面前,忙站起身,满脸笑容地指着旁边的一条长板凳说:“坐吧。”姑娘们推让着坐下后,朱德和蔼可亲地问:“嗬,你们兴师动众,有什么事呀?”
“我们是耒阳县女界联合会的代表,还没有登门拜访过朱师长,今天特来慰劳慰劳。”一个叫山菊的姑娘笑呵呵地回答。
“嗬嗬,我有什么值得你们慰劳呀!”朱德笑了笑。这时,山菊姑娘补充说:“你率领工农革命军打了大胜仗,解放了我们耒阳城,还不该慰劳慰劳呀!”谈了一阵妇女联合会的活动之后,山菊姑娘的目光投向伍若兰,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朱德,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朱师长,我们伍大姐想单独和你谈谈,你看行吗?”坐在一旁沉思的伍若兰,连忙垂下了脑袋,而且产生了一种不自然的羞怯感,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山菊呀,你不要乱说嘛!”
也许是逗趣儿,也许是出于善意好心,就在伍若兰羞涩地埋下头,脸蛋儿红得像熟透的柿子的瞬间,她的伙伴们便嬉笑着呼啦一下跑了。望着低头不语的伍若兰,朱德忍不住笑了:“若兰,你要单独和我谈谈,怎么又不开口啊?”
“我……”伍若兰说了一个字,嘴巴又合上了,好像在想什么心事;她慢慢抬起头来,两片嘴唇颤动了一下,像有许多话要说,慢慢又没有了。她要说什么呢?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朱德看到这样,不再催促伍若兰,只因势利导地劝道:“你的伙伴们喜欢开这样的玩笑,那就由她们去吧。你既然来了,就应该坐一会儿,摆摆龙门阵也好嘛!”
伍若兰想朱师长的话不错,他有摆龙门阵的嗜好,摆就摆吧。于是便打开话匣子,把妇女界联合会几天来的新鲜事儿全盘端了出来,说完以后,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时而望着朱德,时而紧紧盯着他手中那只打补钉的布鞋,黑黝黝的眸子里,不知闪动着什么念头。朱德望着伍若兰发呆的样子,不由问道:“若兰,你又在想些啥子呀!”
“我想,”伍若兰憋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师长那只鞋好有一比呀!”
“比啥子?”朱德回眸一笑,语调惊奇而快乐。伍若兰戏谑道:“好比呀,好比一条胖头鱼张开了嘴巴。”
“是吗?”朱德突然像孩子般纵情地笑,“说得好,很形象呢。”伍若兰也朗朗地笑起来,并欠起身子,伸出一只手抢过朱德手中的那只鞋,十分麻利地用手指量了量尺寸,然后把鞋子递了过去。随即,不顾朱德一脸诧异,不做声地跨出门槛,一溜烟似地跑了。
两天后的早晨,伍若兰拿出自己最喜爱的印花帕子,把刚刚做好的一双新布鞋包好后,风风火火地来到朱德住的屋里。“若兰,今天你又是来单独和我谈谈的吧?”朱德说。
“你真会说笑话,师长!”伍若兰不好意思了,声音像蚊子哼哼。朱德满脸真诚:“为啥子声音这样小?你在我面前说话,怕啥子嘛。”伍若兰羞涩地避开朱德锐利的目光:“谁怕呀!要怕,我就……”
“对,对。”朱德立即接上话茬,“你要怕我,就不会再来了。”“嗯。”伍若兰不再紧张,不再拘束,她用双手慢慢地托起印花帕子包装的小包裹,然后给朱德递过去,爽快地说,“我这次来,一半是为妇女界联合会的事,我们打算开展几项活动,特来请示师长。这另一半嘛,当然是为了你。”打开小包裹,朱德半惊半喜:“怎么,原来是给我送来一双新布鞋呀!”说着,他从鞋里摸出一张纸片,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莫以穿戴论英雄,为民甘愿受清贫:革命路长尘与土,有鞋才好赴征程。”
望着伍若兰,朱德心情激动,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说:“若兰, 这双鞋做得好,诗也写得好啊!”一种温暖的感觉顿时传遍了伍若兰的全身。
鞋与诗得到朱德的赞扬,伍若兰心里也非常高兴,说话的声音也有点飘逸:“人家专门为你做的、写的,不下点工夫怎么能行啊!”瞅着伍若兰那么欣喜的样子,朱德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感激。
但是,过了一会儿,朱德渐渐收敛起笑容,眉头也渐渐蹙紧了。他不由把目光投向窗外,透过玻璃凭窗远眺,久久地、目不转睛地向远方望去。他没有望远处的庄稼和河水,也没有望更远处的山峦和森林,他眺望着沐浴在朝阳中操练的战士们,情不自禁地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伍若兰说:“眼下北风劲吹,春寒料峭,可有半数以上的人还打着赤脚……”朱德的话,使伍若兰心里觉得很不安宁。她眺望窗外赤着脚跑步的战士们,顿时心里豁亮了:一双鞋,只能解决朱师长一个人的问题,可他手下还有2000官兵呀!
伍若兰那张沉静的脸上,忽然漾出微笑。她望着坐在对面的朱德,充满乐观和自信地说:“朱师长,我现在要来个毛遂自荐,衷心希望你能够批准。”“你要自荐啥子嘛?”朱德不解地问道。
“我要自荐当个编织厂厂长,把耒阳县妇女界联合会的姐妹们组织起来编草鞋,让同志们不再打赤脚行军、打仗,你看行吗?”“行啊!行啊!”朱德喜出望外,他没料到,聪明的伍若兰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块了。不用说,此时的朱德对伍若兰也更喜爱、更钦佩了。
品味着那一连串的“行啊,行啊!”伍若兰顿时感觉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不由一阵激动:“朱师长,你真好!”“你呀你,真是个精灵鬼呢。”朱德爽朗地笑道:“看来,我没有认错人呀!你这个黄毛丫头,可真有一股子豪爽劲儿!”
甭看伍若兰平时泼泼辣辣,风风火火,这时候面对朱德却腼腼腆腆、温温柔柔,完全是一个羞于见人的少女。她觉得自己被一种突然降临的、神秘的幸福笼罩着。是的,她感到幸福和激动,因为是他带领工农革命军解放了耒阳,是他同她“心有灵犀一点通”……
时间如流水,很快5天过去。这天早晨,天空没有云彩,太阳一步一步地爬上来,通红的火焰照耀着军营。这时,伍若兰领着十几个姐妹们,肩上挑着一捆捆黄澄澄的草鞋,说说笑笑地跨进了师部大门。朱德、王尔琢等师部领导刚从操场上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听说伍若兰她们到了,忙热情地同姑娘们一一握手。在阳光下.朱德的脸膛显得通红,闪着光彩。他瞅瞅面前的一担担草鞋,旋即望着姑娘们,乐呵呵地说:“嗬!这下子你们真是帮了工农革命军的大忙,我这个当师长的要当面向你们致谢啰!”伍若兰嗔怪道:“朱师长,说致谢那就见外了,我们军民本是一家人哪!”
“说得对。”朱德不无幽默地说,“好一个口齿伶俐的辣妹子,连一个谢字都要给免了!那么,说说吧,若兰同志,你们怎么这样快就编织了如此多的草鞋!”
别看伍若兰毕业于衡阳女三师,喝过墨水,会写文章,平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可这会儿却坐在一旁,半晌不开口。她的伙伴伍德莲倒机灵,竟无拘无束地说开了:“朱师长需要这些东西,又很急,我们怎敢耽搁呀。若兰大姐连夜开会给我们布置任务,还成立了临时纺织厂呢。姐妹们昼夜不停地编呀、织呀,硬是只用6天时间就编织好了3000双草鞋。”听罢伍德莲的这番话,朱德心里禁不住又增添了几分对伍若兰的好感,觉得这个身材颀长、眼睛明亮的姑娘活泼热情,泼辣能干,不仅是衡阳女三师出来的高才生,而是这一带难得最早从事革命活动的女子之一。一时,朱德从心底里产生一种莫名的爱慕之情。
其实,伍若兰也是一样,她对朱德的敬仰由来已久。还是在朱德率领工农革命军第一师进耒阳城之前,她就听说过这位在湘南一带颇有传奇色彩的领导,不由肃然起敬。后来在耒阳城,她几次与朱德的接触中,对他有极好的印象:要说爱慕,她对他确实未见面时就有好感,一见便钟情啊!但她内心十分予盾,本想早些敞开自己的心扉,却又感到难以启齿。
不久,工农革命军需要一些熟悉当地情况的同志随军做宣传工作,任耒阳妇女界联合会会长的伍若兰被调到工农革命军第一师政治部。如今朱德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竟成了自己的直接领导,她更是十分崇敬,并在内心充满了对朱德无法抑制的爱慕之情,朱德在工作中也发现伍若兰勇敢果断,明事理,有能力,共同的战斗生活渐渐地使两颗纯洁的心紧紧相连。
朱德当时孑然一身,战斗又如此频繁、残酷、紧张,善良纯洁的伍若兰觉得应该有个人来帮助照顾朱德的生活,使他有更多的精力投入战斗,便大胆与家人商量,冲破了传统观念的束缚,毅然决定和朱德结为夫妻。
第一次约会中,朱德向伍若兰讲了自己的经历,然后吐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若兰,对于你,我从看到祠堂门前那幅对联之时起,就产生了好感。你是一个很有才能的女子,又信仰马克思主义,和我志同道合,我愿意和你一起革命,一起生活,你也愿意吗?”伍若兰望着面前直爽而敦实的朱德,顾不上羞涩,很爽快地说:“朱师长,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意同你一起生活,一起行军打仗,永远也不离开你。”
此时此刻,激动、兴奋几股情绪搅在一起,在朱德的胸膛里翻腾着。他因为心情极好,故意打起趣来:“你有麻子,我有胡子,我们就麻麻胡胡(马马虎虎)结婚吧!”伍若兰听出来这是几句笑话,不由得笑起来。
3月的耒阳,春江水暖,草木葱翠,生机勃勃的山野洒满了阳光,干练自强,年方25岁的伍若兰在朋友的陪同下,在水东江梁家祠堂举行了简朴而热闹的婚礼。
喜讯传开,部队中有个调皮的宣传队员编了一首歌谣:“麻子胡子成一对,麻麻胡胡一头睡。惟有英雄配英雄,各当各的总指挥。”这支歌谣,表达了工农革命军战士对伍若兰这位非常勇敢,且能文善武的女性的喜爱,亦表达了他们对她与自己敬爱的师长结为秦晋之好的由衷高兴。
(二)智勇双全的女将
进入正规部队以后,伍若兰一方面做好宣传工作,工作之余就刻苦学习军事技术。她和指战员们一起练射击、刺杀、投弹等。开始她用右手射击,后来用左手练,很快就能双手打枪了。有人问她为什么要练双手打枪,她笑笑说,多一支枪就多一份革命力量,如果右手负伤了还可以左手打枪,照样能消灭敌人。不久,她不单能双手打枪,而且射击目标特别准。很快她就成为能双手打枪的工农革命军中有名的女战士、女指挥员。所以,伍若兰在湖南、江西老区被誉为“双枪女将”。
1928年3月12日晚上,一支暴动队伍悄悄汇集在衡耒交界的一个山坳上。这是伍若兰同刘泰率领的耒阳农军,他们配合朱德和陈毅的工农革命军,去拔掉春江铺团防局。团防局设在殷家祠堂,背靠春江,凭险可守,有人枪四十余。局长鲁大麻子是个屠杀工农的刽子手,血债累累。伍若兰和刘泰详细研究了战斗部署,兵分三路包围团防局:一路迂回;一路直插团防局,堵住祠堂的侧门;一路从正面冲进去。
三路战士斗志昂扬,趁着月色悄悄向殷家祠堂靠近,一张歼敌大网愈拉愈紧。深夜12点,殷家祠堂附近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这是迂回的一路队伍发出的信号。“同志们,冲呀!”伍若兰精神振奋,大声呐喊,手握驳壳枪,带领担任正面攻击的战士一跃而起,向祠堂的大门猛冲。战士们有枪的放枪,有铳的放铳,没有枪、铳的纷纷投掷“土炸弹”,震耳的爆炸声混合着枪、铳声响成一片。鲁大麻子指挥四十余名团丁,一边慌忙开枪还击.一边向侧门退却,不料刚退到侧门边,又遭到猛烈的阻击。鲁大麻子咬咬牙,下了拼命的决心,带领团丁往前冲。然而迎接他们的仍是厉害的“土炸弹”和不长眼的子.弹,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四十余名团丁被击毙,缴获了步枪三十二支,大长了农军的威风。
一次,伍若兰带领伍春林、李翠云化装潜入到宁冈、永新等县交界处侦察江西、湖南敌军驻防情况。侦察后又在一个村子里刷写标语。写完正要离开时,十几名敌人从村后的山坡上偷偷摸了上来。敌人一看伍若兰他们只有三个人,领队的又是一个手握着一支毛笔的弱女子,便怪叫着围了上来。
见此情景,伍若兰镇定自若,她一边安排其他队员隐蔽,一边收起毛笔准备战斗。伍若兰抢前几步,隐蔽到一面土坯墙后面,利用墙角做掩护,她放下石灰桶,从腰间拔出两支驳壳枪,稳稳地瞄准了围上来的敌人。伍若兰先瞄准了打头的两个敌人,只听“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响,两个敌人应声倒地。后边的敌人还没反应过来,伍若兰又迅速地举起双枪,把后边的两个敌人打了个倒栽葱。其他敌人一看前面几个弟兄倒在了地上,一个个脸色蜡黄不知所措,这时,敌人中不知谁喊叫了一声:“红军来了!”顿时,敌人像炸了窝的马蜂,丢下枪械向四处逃窜而去。
伍若兰确定敌人已经逃窜以后,带着两个宣传队员在清缴了敌人的武器后,安全返回了部队驻地。
1928年6月23日,伍若兰带领宣传队员参加了七溪岭战斗。宣传队随朱德在新七溪岭制高点望月亭一带设伏。新七溪岭是永新经龙源口通往宁冈的要道,山高路险,林木丛生。战斗打响后,国民党军李文彬部大喊大叫地向制高点冲来,朱德指挥红二十九团多次击退敌人的冲锋。伍若兰在指挥所除担负指挥传递工作外,还时而射击敌人,掩护战士,时而为伤员包扎伤口。时至中午,敌军孤注一掷,用七八挺机枪作掩护,依仗其武器精良,弹药充足,火力猛烈,不惜以巨大的伤亡抢占了望月亭前沿有利地形风车口,严重威胁前线指挥所的安全。这时,朱德身先士卒跳出战壕,手提花机关枪向敌阵猛烈扫射。伍若兰也随之手持双枪带领宣传队员奋不顾身地冲向敌人。于是,红二十九团和红三十一团的指战员们纷纷跳出战壕,向敌友起反冲击,夺回了风车口阵地。这时,由陈毅、王尔琢率领的红二十八团在老七溪岭方向也向敌军杨如轩部发起了猛烈进攻,各路红军前后夹击,杀声震天,敌李文彬部和杨如轩部见势不妙,纷纷向龙源口方向逃窜。朱德率新七溪岭上的红军,陈毅、王尔琢率老七溪岭的红军秉胜追击,追至龙源口,歼灭赣军一个团,击溃两个团,缴获步枪四百余支,重机枪一挺,取得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创建以来最辉煌的胜利。战斗结束后,苏区人民编了歌谣称赞伍若兰:“红军队里多英雄,双枪女将建奇功。横扫敌军如卷席,英名威震七溪岭。”
伍若兰不仅打起仗来沉着勇敢,宣传工作也做得很出色。井冈山会师后,伍若兰担任红四军政治部宣传队队长。1928年5月,她带领四个宣传队员来到宁冈新城的塘南村开展分田运动。这个村庄比较大,土豪劣绅也多,可分田运动却迟迟开展不起来。她住在一个童养媳出身的妇女谢贤妆家里。由于谢贤妆深受封建礼教的约束,胆小怕事,连大门都不敢出一步。伍若兰住在她家后,教她识字,给她讲革命道理,还以自己的经历启发她,动员她。在伍若兰的帮助教育下,谢贤妆胆子慢慢大了起来,将村子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伍若兰,后来还主动要求参加妇女会,并承担了送信、做鞋等工作。
伍若兰等一到村里,就分头深入到贫苦农民当中,帮他们干活、洗衣,教他们学文化,和农民打成一片。通过逐家逐户的调查访问,伍若兰了解到村子里过去也搞过打土豪分田地。但是,“三月失败”后,逃亡的土豪劣绅卷土重来,使人民深受其害。现在红军来了,土豪劣绅表面上不敢胡作非为,但背地里却在捣鬼,使群众存在着害怕心理,不敢大胆起来斗争。
弄清这些情况后,伍若兰着手举办农民夜校,培养一批农民骨干分子,依靠他们在群众中开展工作。她在群众大会上,针对农民中“怕红军站不长久”的思想顾虑,耐心启发大家说:“三月失败”虽然使革命遭受了挫折,但红军不是又回来了吗?只要我们齐心合力,团结一致,革命力量就会壮大,革命也一定能成功。她还在群众中揭露了土豪劣绅的花招,并做好中间阶级的工作,孤立了地主豪绅。
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工作,村里的群众发动起来了。暴动队、农会、妇女会、儿童团等各种组织相继建立。
除了对房东谢贤妆进行启发教育外,对肖翠环的思想教育也是一个成功的典型事例。一天,伍若兰提着一桶队员换下的衣服去村边小溪搓洗,恰巧碰上一位少妇在洗衣服,当少妇抬头见到她时,欲起身离去。伍若兰却凑上去和颜悦色地同少妇攀谈起来。少妇告诉伍若兰,她名叫肖翠环,宁冈城南人,因家贫,被抵债到城南村大劣绅龙南恩家做女佣,至今已有六七个年头了。问起村里老百姓为何惧怕红军时,肖翠环说,怕共产共妻。伍若兰知道这是土豪劣绅们造谣惑众.决定通过做肖翠环的工作,消除村里人对红军的恐惧心理。于是她对肖翠环讲解红军是为穷苦人打天下的队伍,希望她靠拢革命队伍,摆脱土豪劣绅的压迫。肖翠环听了伍若兰宣讲的革命道理,一时感到很新奇,她说自己没文化,伍若兰说,不要紧,红军打算在村里办一所农民夜校,教农民读书识字,并希望肖翠环联络村里的兄弟姐妹都来积极报名上学。
肖翠环从溪边洗衣回村,私下里同姑娘嫂子们讲述红军许多好处,澄清红军并不是村里有些人讲的都是杀人放火的恶魔。于是一些村民渐渐地同红军宣传队员们接触起来,伍若兰抓住这一环节,带领队员深入到一些穷苦的人家,一边帮忙干活一边宣传革命的道理,号召人们放大胆量拿起刀枪,成立赤卫队,建立苏维埃政权。
正当革命烈火在塘南村熊熊燃烧起来之际,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5月23日夜里,伍若兰到夜校上课,发现平时最早来校上课的肖翠环没有来。一个老表告诉她,肖翠环前天夜里得急病暴死了。伍若兰一听,感到惊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患急病呢?这其中定有原因。当晚讲完课之后,回到住房,她与几名宣传队员商议决定,必须找龙南恩当面查个明白。
龙南恩是村里最有钱有势的大劣绅,为人奸险狡诈,他见伍若兰等人深更半夜找上门来,心里瞬时明白了是咋回事。经过一番询问,没有查出事情的原委。大家经过认真分析,一致认为,肖翠环的死很蹊跷,一个队员提出疑问,会不会是被人害死的,伍若兰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便提出掘坟验尸。挖开坟墓一看,肖翠环尸体脖子上还勒着一根棕绳,很明显,是被人活活勒死的。第二天,伍若兰把龙南思谋杀肖翠环,打击革命一事的真相在村中公布出来。顿时,激起了全村民众的愤怒,大伙纷纷拿起梭镖锄头,涌向龙南恩的家,提出要其抵命。吓得龙南恩躲到棺材里,后来.还是被人们揪了出来。
在村民的谴责声中,伍若兰当即宣布对龙南恩、谢祖生等几个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执行枪决,其家产田土一律没收,分配给穷人所有,一时塘南村的农运烈火越烧越旺。此后,分田运动很快开展起来,受到湘赣边界工农兵政府的表扬。
1929年1月,为了适应斗争形势发展的需要,井冈山前委设立了职工运动委员会,伍若兰同志任职委会妇运科科长。接受任务后,她积极组织根据地的广大妇女做好支前工作,为战士们拆洗缝补,给部队运送物资等。她带领妇女参加了修筑五大哨口工事的劳动,和全山军民一道,每天往返百多里,到宁冈等地挑粮上山,她还捐出了一部分“伙食尾子”,建设小井红军医院。
她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还主动协助朱德军长处理一些机关日常事务和繁杂琐事,使他能集中精力考虑大事,指挥红军对敌作战。当时,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处在白色政权的包围之中,消息闭塞。为便于朱德掌握多方面的情况,伍若兰主动承担了调查了解山区民情和红军指战员思想动态,搜集敌占区的报纸,整理有关资料等工作,为制定作战计划和军事决策提供参考。生活上,伍若兰也无微不至地关心体贴朱军长,衣食住行料理得十分周到,成为朱军长名副其实的好帮手。
伍若兰从不以军长夫人自居,她经常深入连排基层,给战士们讲课、变心、组织文娱活动,活跃大家的战地生活,鼓舞战士们的斗志。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她还冒着枪林弹雨,向敌人阵地喊话,开展政治攻势。在生活上,她从不以朱德同志的名义向后勤部门提出非分的要求。她和红军战士一样,打仗、行军、吃红米饭、南瓜汤,穿草鞋、睡稻草铺,毫不特殊。因为工作需要,军部发给她一匹马,她自己却很少骑,经常让给体弱的女战士或伤病员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