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亲路
■王梦醒
春节前，战友们欢迎作者的母亲（右四）来队。作者供图
“有这么一条路，虽是去往不同的军营，于我而言，都叫‘探亲路’；每一次去远方，虽一路颠簸曲折，于我而言，都是最好的归途。”春节期间，当看到新闻里家属来军营过年的视频、图片，母亲动情地对我说。
在母亲年幼的时候，我的姥爷在东北深山里的某军事基地工作。每一个数九寒冬，姥姥都会带着我的母亲和舅舅踏上冰天雪地的探亲路。
后来，我的母亲也成为了军嫂。那时的通讯方式不像现在这么便捷，电话要层层转接，寄信也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收到。于是，母亲雷打不动在每年腊月二十三这天出发，用她攒了一年的假期，从美丽的家乡海滨小城转乘火车、汽车，远赴部队探亲。每次到达父亲的部队驻地时，距离出发已至少过去了一天一夜。运气不好的时候，汽车停运，母亲还要多等上一夜。父亲说，母亲那时候皮肤很白，哪怕挤在春运的人潮中，也能第一眼就找到她。母亲身材瘦小，但每次去探亲都要背着给父亲织的新毛衣和装满家乡特产的行李。我想，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或许正是用这样不辞辛苦的行动，来对丈夫表达最温暖的支持。就连我出生那年春节，姥姥曾劝母亲留在家过年，母亲还是摇了摇头。她想让父亲早点见到我，想让我们一家三口能过一个团圆年。
后来，我渐渐长大。那年，我像父亲一样选择报名参军。母亲知道后，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在那之后，她还是像当年支持我父亲一样支持我。
我入伍后，母亲的探亲路仍在继续。她到我驻地的车站那天，我也像父亲当年那般翘首以盼，在人群中急切地寻找她，再上前抢过她手中的行李。母亲总说，在车站中见到父亲或者我的那一刻，是她生命中最温暖的时刻，因为所有的努力奔赴都有了意义。
今年除夕，母亲下厨为我和战友们做了一桌年夜饭。开饭后，大家边吃边聊，有说有笑。这时候，有一个瘦瘦的小伙不说话了。发现我们注意到他，他不好意思地躲进角落里。母亲看他背对着我们，肩膀抖动，问他怎么了？他哽咽着说：“这羊肉丸子汤，跟我妈妈做的一样好吃。”母亲安慰他：“等吃完饭，咱们一起跟家人视频……”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母亲不辞辛苦而来，让队里年轻的战友在这个美好的除夕夜晚，拥有了母亲般的温暖陪伴。
母亲始终像冬日里的篝火一样，给父亲和我带来源源不断的温暖。我想，她正是用自己的默默付出，成全了父亲和我。
饭后，母亲一如既往地柔声为我们唱起了歌：“万家团圆，是你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